第315节

    史密斯端着一杯酒正在细品，他面前还放着半杯威士忌，很明显就是给高光准备的，所以问着喝什么，但高光的选择只有烈酒。
    高光端起了酒杯，对着史密斯道：“你不是刚参加完酒会吗，我以为你已经喝了不少。”
    史密斯举着杯子和高光碰了一下，道：“酒会上从来都不是喝酒的地方，如果在一个酒会上喝醉了的人，那是蠢货，离他远一些，就连喝到兴奋都是很危险的，所以我在酒会上向来都是一杯酒端到最后。”
    史密斯灌了一大口烈酒下去，他呼了口气，道：“所以只有到飞机上，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，我什么都无法控制，什么都作不了，一切都交给飞行员的时候，我才会纵容自己喝个痛快，喝到兴奋为止。”
    高光闻言，把打算放下的酒杯端起来又多喝了一点。
    既然史密斯摆好了酒，而且还上来就说了这么推心置腹的话，那他今天一定是要说点儿什么的，但是，高光觉得史密斯想看看自己喝多了以后是什么表现。
    酒品见人品，不见得酒后吐真言，但是喝多了，喝的兴奋了，很多人就像换了个人，高光觉得史密斯是想看看他喝到兴奋之后的另一面。
    所以高光一口就把半杯威士忌给干了，还好，不觉得呛，也不觉得冲，倒是觉得半杯酒下去之后就开始有些上头了。
    这洋酒喝着其实口感不错，没有白酒那么冲，但是也太容易上头了。
    高光顺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酒瓶子给自己又倒了少半杯，然后他举着杯子，站了起来，恭恭敬敬的对着史密斯道：“史密斯先生，按照华夏的传统，我敬你，你随意，我先干为敬。”
    再次一饮而尽，高光硬生生把两人小酌喝出了华夏酒局的气氛，还得是那种北方酒局。
    史密斯哈哈一笑，却是也给面子，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。
    高光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了，再次给史密斯倒上了半杯酒，也给自己到了半杯。
    不能再喝了，再喝该晕了，没法请教了。
    高光自出道以来，不，应该说他从出道之初身上就打着战火集团的烙印。
    弗兰克是战火集团出来的，高光跟着弗兰克成了pmc，然后弗兰克干不下去了，他接手国王防务，但是抱上了史密斯的金大腿，从此顺风顺水，可以说，高光能有今天的成就和身家，真的是离不开史密斯的提携，离不开战火集团的资源。
    本来高光是依附于战火集团的，但是他现在要单干了，他要去做军火生意了。
    往好听的说，是史密斯先生提携了他，往难听的说，高光和他的国王防务都是史密斯的附庸。
    没有谁看到自己扶植起来的附庸要离他而去，而高光一直觉得史密斯不肯借钱给他，却是要经丹尼的手，借给他战争贷款，就是史密斯试图继续控制他的手段。
    但是不管怎么说，史密斯依然是高光的贵人，所以高光虽然要单干，要脱离对史密斯和战火集团的依附，他也依然要把话说明白了，客客气气的走，最好不要翻脸成仇人，最好还能保持友谊跟合作的关系，所以高光才会向史密斯请教，而史密斯才会让他来飞机上见面。
    只是高光吃不准史密斯会有什么反应，到目前为止，史密斯处在他接触不到的层级，他不清楚这个层级的人是怎么办事的。
    史密斯呼了口气，道：“我知道有一天你会单干，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，这才多久啊，你竟然已经到了可以自己当老板的时候了，厉害！”
    还是史密斯先开口，但他说的内容，听起来似乎像是反话，也可能是讽刺，高光一时不知道怎么接。
    史密斯依然一副感慨的模样，他很认真的道：“但是你想好了吗，卖军火和做pmc是不一样的，pmc和雇佣兵很简单，赚的是佣金，只要你能打，只要你敢上，那么你就有源源不断的任务可以接，就有钱可以赚，现在你疯狗的名头打出来，国王防务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地位，你在这个行业做下去，一定能赚到大钱，而且光是我这里的资源，就足够你发财了。”
    不等高光开口，史密斯却是话锋一转，道：“但是军火商不一样，pmc和军火商联系紧密，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行业，你当pmc是卖命赚钱，你当军火商依然是拿命去拼，甚至比你当pmc要打的仗还要多，还要危险，可生意一定是有赔有赚，你拿命拼却也有可能赔的什么都不剩。”
    高光思索了片刻，现在他没有喝迷糊，但脑子确实是兴奋起来了。
    “我只是觉得……其实……我只是看到了发大财的机会，忍不住就干了，所以我不是打算以后就当军火商，彻底脱离pmc这个行业的。”
    高光说完了，他说的是实话，但他也确实是喝酒之后变的敢说了，于是他继续道：“但是我已经看到了作为pmc的天花板，还有，我不想当保镖给人挡子弹了，我觉得该为自己拼命，而不是为雇主拼命，我为自己的生意拼命死了活该，我为保护雇主死了，总觉得不值。”
    雇佣兵什么活儿都干，但更多是进攻性质的，pmc随时可以变成雇佣兵，但只要是作为pmc的身份，那确实是防守的时候更多一点。
    高光端起了酒杯，他低声道：“所以看到了机会，我就上了。”
    史密斯微笑了一下，然后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，随后他举起了酒杯，对着高光道：“干杯。”
    高光再次一饮而尽，然后他觉得脑袋更晕了。
    史密斯一脸笑意的道：“你喝的太快了，年轻人就是这样，不知道品味美酒的滋味，我这酒可是六千多美元一瓶，最好的烈酒了。”
    高光脑子晕乎乎的，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，张嘴就道：“人生得意须尽欢，莫使金樽空对月。不对，这句不应景，应该是葡萄美酒夜光杯……也不太合适。”
    史密斯摆着手道：“听不懂，不要背你们的诗了，现在我们说正事，不要再喝了，再喝你就该记不住了。”
    史密斯把酒杯推到了一边，他把烟灰缸放在了两人中间，拿过了一个木盒，从皮套里抽出一支雪茄递给了高光。
    “不会抽……”
    高光坦诚的可爱，史密斯哈哈一笑，拿起雪茄剪，剪去了一点，随后倒转雪茄递给高光，又拿起了一个喷枪打火机。
    史密斯打着了打火机，高光接住了雪茄凑了过去，抽了几口点着了雪茄。
    “抽雪茄不过肺，让烟雾在喉咙里打转，感受雪茄的香气。”
    史密斯自己也叼了一根雪茄，高光拿起打火机，恭恭敬敬的给史密斯点上。
    史密斯吐了口烟，道：“你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年轻人，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，现在已经拥有了作为一个pmc梦寐以求的全部，名气，实力，资源，还有人脉，你能毫不犹豫的放弃这些去卖军火，了不起。”
    高光低声咕哝道：“我没有放弃这些啊……”
    史密斯没有听高光的辩解，他挥了下手，道：“你要自己当老板了，我很高兴能给你一些道路上的指引和帮助，你崛起的速度太快了，也太顺了，你缺乏经验的积累，所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迷茫，不知道怎么走接下来的路。”
    高光点头道：“是的，我就是这种感觉，很强烈。”
    “很正常，你只是个能打的pmc，你不是一个生意人，从一个打手向老板转变，这不是简单的事。”
    高光很诚恳的道：“现在国王防务的人也不少了，我们刚刚赚了一笔，但我不知道怎么分钱才是对的。”
    史密斯摇头道：“怎么分钱的事情后面再说，现在你觉得从pmc转行做军火商，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？”
    高光想了一会儿，道：“唔，我没发现太大的问题……”
    史密斯用无奈又鄙视的眼神看着高光，道：“你是个谦逊的年轻人，你该庆幸在转型的关键点上来向我请教，而你最幸运的就是我愿意给你指点。”
    高光很坚定的道：“我知道你会帮我的，而不管我干什么，我始终尊敬你，史密斯先生。”
    “你在转型中最先遇到的问题，一定是人员构成的不合理，要搞清楚，你做pmc是以防御型任务为主的，但军火生意是谁的拳头硬才能做下去，你要当军火商，那你必须有一个比作为pmc更加强大的武力才行，所以军火商的武力必须更加全面，人员构成必须合理，要有独立作战的能力才行。”
    高光思索了片刻，点头道：“没错，是这样的。”
    史密斯用雪茄指了指高光，道：“转型第一步，完善你的人员构成，并组建你的核心班底，你以前对自己的员工定位是模糊的，但是现在开始，你得对他们有个清晰的认知和定位才行了，这样你才能组建一个分工明确的班底。”
    这才是高光急需的建议，这是高光的幸运，因为不是每个人能得到大佬的指点，而史密斯现在已经不是随意的指点两句了，史密斯这是在手把手的教高光如何做事。
    听君一席话，胜读十年书。
    这句话有时候可不是夸张，而是事实。
    第432章 人生转折点
    “史密斯先生，您觉得我现在已经有自己的班底了吗？”
    高光觉得他已经有自己的班底了，却是不知道这个核心班底具体指什么。
    高光不懂就问，而史密斯却也是有问必答。
    “你现在的队伍，可以算是武力基础了，够核心，但是不够完善。”
    史密斯把雪茄抽了一口，然后他似笑非笑的道：“我现在问一个问题，你怎么看待身边的人，你把他们当成究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呢，还是当成跟着你赚钱的员工？”
    这是过来人才能问出的问题，高光现在纠结的就是这个，迷茫的也是这个。
    “这就是我的困扰啊！”
    高光狠狠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，然后他把雪茄放在了烟灰缸上，摊开了双手，苦笑着道：“我现在搞不清楚了……”
    “拿起你的雪茄！”
    史密斯突然厉声说了一句，然后他再次用夹着雪茄的手，指点着高光道：“保持你的仪态！不要轻易放下你的雪茄挥着手说话，不管你是被枪指着，还是坐在了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上面，保持你的仪态。”
    说完后，史密斯身体微微前倾，用非常有压迫感的语气道：“记住，你以后不再是一个听别人命令的保镖，你是个能自己做主的老板，当老板，就必须有老板该有的姿态！”
    高光拿起了雪茄，他放在嘴上抽了一口，然后他尽量用放松的语气道：“我现在就是搞不清楚这些了，我的每一个员工，都是把他们当成员工招进来的，可是相处的时间长了之后，我就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兄弟，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来的，我不可能把他们当成一个普通的员工，但是我知道这样长久下去是不行的，唔，我不介意和自己的员工没有界限感，但我一定会招收更多的人，时间长了以后，老兄弟和新员工之间的关系如何平衡呢。”
    史密斯点了点头，道：“我当雇佣兵，带着一帮兄弟打拼了差不多十年，才有你现在的困惑，我走的路很难，非常艰难，但你只用了不到一年，就遇到了这种问题，那是因为你的路走的太顺，你运气真的好，因为大部分佣兵团在到了你这一步的时候，就该分崩离析了。”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
    “因为赚的钱越来越多，分配不均就该有矛盾了。”
    史密斯吁了口气，道：“现在开始说兄弟和员工的区别，有人肯陪着一起出生入死，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不肯弃你而去，这是你的兄弟，你的战友，员工你用钱网络了一批人给你工作，能赚钱且没危险的时候，他们会听你的一切命令，但是在赚钱和生命之间选择的时候，你的员工当然会选择离你而去。”
    伸手指了指自己，史密斯道：“我前期打拼靠的是一帮肯为我去死的兄弟，当我们真的发达之后，等我真的有了足够多的资本之后，我就会给兄弟们一个稳妥的出路，用资本控制一帮替我卖命的员工。”
    高光挑眉道：“前期和后期的区别？”
    “是的，你发现重点了。”史密斯微笑道：“我不用给你讲兄弟和员工关系，我只告诉你前期和后期的区别，以及前期和后期的分配原则，那就是三七分账！”
    “三七分账？”
    史密斯很严肃的道：“你孤身一人，你从零开始打拼，你身边慢慢聚集了一帮愿意跟你打拼的人，这些人就是你的兄弟，就是比你亲人还亲的兄弟，因为即使是亲人，也不无法做到替你挡子弹，你的亲兄弟，也做不到明知道是死的情况下还能毫不犹豫的去完成自己的使命，对这样的兄弟，你不能小气，你赚的一百块，至少拿出七十块分给他们，这是前期的三七分账原则。”
    高光点了点头，道：“是的，如果我拿大头，兄弟们出生入死的只能喝口汤，那我就没兄弟了。”
    “你们一起赚到了很多钱，你不必什么事都亲自去做了，不必什么事都要玩命去干了，这是后期，这个时候，你要把跟不上脚步的兄弟踢出去。”
    高光皱眉道：“踢出去？”
    “踢出去是直白的说法，好听一点，是给兄弟一个好的归宿。”
    史密斯往后靠了靠，他把雪茄放进了嘴里，慢慢的道：“你和你的兄弟都不需要亲自上阵了，不需要玩命了，然后你的渠道，你的资金，你的人脉，总之什么都是你的，你已经成了老板，这时候还让兄弟们拿七成，你自己拿三成，时间久了你肯吗？”
    没有等高光回答，史密斯淡淡的道：“答案是违背人性的事情都不可能长久，虽然大家是兄弟，但老板只能有一个，所以给兄弟们一个好的归宿，有什么不好吗？”
    “我明白了，我真的明白了。”
    史密斯点了点头，道：“前期你要和兄弟们一起拼，那就是你拿三，兄弟们拿七，等你到了不必自己拼，可以用资本的力量时，那就是你拿七，三成拿出来给员工，到了这个时候，你就没有兄弟了，只有员工。”
    古今中外，概莫如是。
    这个高光真的懂了，然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    史密斯看着高光的眼睛，道：“知道我为什么能从一个雇佣兵混到今天的地步吗？”
    “你够义气，你对兄弟们不错，即便他们已经不再跟你混了，但他们依然感激你。”
    史密斯笑了笑，道：“拿弗兰克举例子，他跟我赚了不少钱，当他跟不上战火集团发展的脚步时，我帮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，我给了他一个发财的机会，我还会帮他处理很多事情，我的兄弟们都是这样，他们都拿到了应得钱，去发展自己的事业，他们做不好自己的事业，我可以帮他们，但我不会再让他们从我的七成里面拿钱。”
    “我懂了。”
    史密斯淡淡的道：“要善待愿意替你挡子弹的人，就算他是个傻子，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，是个替你招惹麻烦的惹事精，是个什么都干不了的废物，但就凭他愿意替你挡枪！就凭他几次替你去死！善待他，竭尽全力善待他，如果你不肯善待愿意替你去死的兄弟，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肯为你去死了。”
    说完后，史密斯用严肃的语气道：“你身边的迈克和佛朗西斯科就是这样的人，善待他们两个。”
    高光非常郑重的道：“我知道，我有口饭吃，就绝对不会让他们喝汤。”
    “约翰，帕特里克，保罗，你怎么看待他们三个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