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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0节

    担着杠杆的粗木杆不用改动。
    但是四脚架,她画了两种,一种维持模器原状,一种改为两轮推车。能否用推车,得等到后天观察陡坡地形。
    王葛画好两种狼牙拍后,抱着木牍在器物棚继续寻找模器。
    此时,考场远处的一棵树下,来了个面黑、也用头巾包着盘髻的老妪。她年过半百,挎着篮子,好似走累了,假装遥望考场,实则看到考场周围全是强壮少年,忌惮了。他们便是路人议论的,郡武比考场淘汰的勇夫?
    怎么办?勇夫人数这么多,又都是世族子弟,万一有人认出她就麻烦了。很少人知道,莫干山的齐短人,是穷隆山“狒娘子”的儿郎。她夫君早亡,这世间,只有她不称儿郎的绰号。
    他有名字。
    老妪正悲伤着,一戴花、涂粉的货郎过来,他人虽丑,倒是知礼,问她:“姥,买篦梳么?”
    老妪摇头,揭开篮子上的布,问:“买肉饼么?”
    货郎嗅着,嫌弃的问:“什么肉?”
    “能是什么肉,当然是鸡肉。”
    “鸡肉?为何闻着发臭?”
    “是你的篦梳臭。”
    同一时刻。
    八百勇夫即将进的第二座山、与二百罪徒所呆山谷的中间位置,一片野草丛中,地皮诡异的起伏了一下。
    原来是个人。他衣料上缝着无数假的枯叶,就是有人从他旁边走过去,恐怕都难发现人的藏匿。“猎鹰刚过去。”
    另块“地皮”翻个,仰天露出面孔,是个半张脸都长着浓重胡须的中年男子。“猎鹰真麻烦,防不胜防!要不是因为它们,咱们何苦遭这种罪。”
    又有人也仰躺,闻吐了泥土的腥气。“快了,快结束了吧?到时一定多杀几个小畜生解气。”
    “别光顾着杀人,我们还要把苏郎君安然接走。”
    嗖!
    利箭飞射。
    刚才几个匪谈到的那只猎鹰,正好飞到第二座山头上空,它俯瞰到进山的勇夫朝一假虎射箭,不理睬,继续前行、前行,盘旋休息区,然后是匠师考场。它看到一棵粗树后,有人行凶,仍不理睬。此猎鹰离开会稽山,向着县城外的都亭而去。
    它叫云逐,它的主人是这世间最厉害的儿郎,王悦。
    它的任务,是将山谷中某一人的消息,带给王悦。这是云逐唯一的任务,区别于别的猎鹰!
    司州:指京师周围。
    第223章 216 改造连枷
    射中假虎的勇夫是孙戊。
    真倒霉啊。草丛中,一大团枯草罩了半截虎皮,他太激动,既怕虎跑掉、又怕它掉头袭击、更怕坐骑受惊发疯,所以箭射出去后,才后怕,因为一箭弄不死虎,他就完了,继而觉出不对,虎怎么没反应?
    他下马,小心翼翼靠近。
    啊……气煞人也!拔掉箭方知连虎皮都是假的,上的特殊染料,不仅沾染了箭,还抹了他满手,吐唾沫搓都搓不掉。
    这种坏主意,谁琢磨的?
    此箭废了,绝了作弊的可能。但箭本身不是废的,扔掉太可惜,他把箭用枯草卷好,放回箭箙内。
    孙戊把“虎皮”重新罩好,此举并非自己被捉弄,也想让别人遭殃。他才想明白,幸亏遇到的是假虎,如果是真的猛兽,他冒失的举动下,现在肯定已经被虎反击。
    所以,留着它,吃这种教训不亏。好让他们知晓,勇夫之“勇”是英勇,非莽勇。
    匠师考场。
    一大树后头,死了个卖肉饼的老妪。一姓冯的外地货郎小解时发现的,货郎吓坏了,战战兢兢对几名游徼和俩勇夫讲明情况。
    很快,俩勇夫一个回郡武比考场,得把这边的情况告知武官。另个勇夫回到原处,向其余勇夫传递他看到的所有事情。
    “那老妪盘腿坐着,眼皮被草棍撑的老大,都撑的流血了。不得不说,杀她的人,胆真壮啊。”
    “发现死人的冯货郎有过所竹牌,是踱衣县人,暂时被叫去游徼营地了,不过,此人应该是凑巧发现,叫他过去是为了保护他。为啥我敢笃定?那老妪根本不是普通百姓,手有厚茧,不是练过刀就是练过棍。冯货郎双肩有伤,一瞅就是常年挑担挑的,符合货郎特征。”
    “知道老妪咋死的吗?心口,被打瘪了,应该就一击。吓人吧,咱们万不可大意,考场这竟然藏着个这么厉害的高手,万一是匪呢?”
    “还有,那老妪是卖肉饼的,肉饼有问题,反正游徼是这么说的,肉饼全收走了。”
    淘汰勇夫们依次俩人、俩人交头接耳时,王葛选中了第二件改造的守城兵器:连枷。
    连枷由长柄、敲杆两部分组成,最开始是打谷用的农具,农夫握长柄,挥短杆,将谷物脱粒。
    此物的发展史很有意思,最开始叫“柫”、“连梃”,汉时期叫“连枷”或“耞”,再往后,在唐朝时定名为“链枷”。
    连枷被当成武器用,是在西周时期。到了战国时期,作为守城武器,以“连梃”之名被记载于《墨子备城门》。之后,连枷的兵器作用逐渐被淘汰,直到宋代,被改为铁材料的“连枷棒”、“链枷锤”,专门用来破甲、破盾,重新回归兵器行列,也用于守城。
    即使前世王南行的时代,链枷锤也未被淘汰。
    言归正传。
    王葛想将连枷改造为后世的链枷锤,绝不可照搬。因为挥链枷锤就跟挥双节棍似的,且锤部是带刺的铁球状,没练好就先把自己扎成马蜂窝了。
    那咋改呢?她得好好想想。
    都亭。
    猎鹰“云逐”完成任务了,暂时关于鹰室。王悦来到另间鹰室,打开门,鹰对光线与移动物敏感,顿时醒来,扑向王悦……的掌心。
    它叫“疾风”,主人是这世间最厉害的儿郎,王悦。
    它的任务,是将主人拴在腿上的竹管,带给荆州刺史陶恭渊!
    疾风破风而去。一个时辰后,另只猎鹰“千目”被放出,也飞向荆州,携带的消息跟疾风带的一样。
    这是防止疾风被射杀。
    王悦望向会稽山方向,今日袁彦叔就会得手,杀苏峻不难,第一步困难,是不引起逆贼内应的怀疑。
    第二步困难……王悦不再想,用人不疑!他驾起追锋车,速向会稽城而去。
    匠师考场。
    王葛在地上画了抹、抹了画,一共三个木牍,得想周全了才能画在上头。
    把连枷改成链枷锤,首先要保证自身安全。她要设计一木人,木人的左、右二臂就是柄,她的奖励材料里有铁链,拆出两短截,连在柄上,两截铁链的另端,是两个长满铁刺的球。当然,此兵器得让铁匠队员协助完成。
    那木人怎么挥链锤呢?需要避开链锤骤然挥舞的活动轨迹(骤然发动才有力量),比如木人的底盘位置,就是较为安全的地方。在此处,分别缠绕顺时针方向的麻绳,和逆时针盘绕的麻绳。
    麻绳必须长。
    战斗时,顺时针队员猛拽麻绳跑出几步,木人不断顺时针旋转,带动链锤不断旋转、抽打。此时逆时针队员手中也要抓着麻绳,不能紧(否则会影响链锤的甩动猛烈程度),也不能松(会造成逆时针麻绳被动的往木人身上盘绕时松垮)。
    顺时针队员拽到一定程度时,逆时针队员拽,就将顺时针展开的绳子又缠了回去。
    二队员不停倒替,木人就会不停的正、反旋转,哪怕铁链裹在木人身上也不要紧,一转就开了。
    注意的是,木人的双臂不能在水平线上,要一高、一低,让攻城的勇夫无法从低处钻。
    那么,木人的安装一定要稳,这点倒也好办,像木桩一样,把木人底部楔入地里,多楔一截就可。
    王葛开始往木牍上画时,考场一角的游徼营地,主考官喜忧参半。喜是因为:死的老妪,应是被通缉多年的吴郡穷隆山女匪,狒娘子!
    《尔雅》释兽篇对狒的解释为:狒狒,如人,被发,迅走,食人。
    食人啊!此恶妪的绰号就来源于此。篮子里的饼,馅用的何肉,不敢想,太可怕。
    杀她者,手段极狠,已经排除了冯货郎。凶手是何身份?此刻就在考场周围么?是除恶扬善?还是匪有内乱,匪杀匪?为防凶徒警觉,主考官留下冯货郎,令信任的山阴县本地游徼蒋郎君换上冯货郎的衣裳,挑了担游走在考场外,暗中查访。
    王葛刚把“木人铁链蒺藜锤”画好,十个察验匠吏就来巡场了。李女吏也在其中,不得不说,到了匠师级别以上,女娘更少了。这十位察验匠吏,只有俩女吏。
    李女吏走近王葛时,腿不经意般蹭了她一下。王葛抬头,二人对视霎那,她明白了,主考官找她。
    王葛抱着木牍刚离开制器区,就看到陶游徼朝这边过来。此人……她蹙眉,回想起苦荼跟众游徼打斗时的情景。陶廉看着憨,一种缺心眼的憨,如果真像路途中表现得那么容易就见义勇为,那么正直,应该先冲上去和苦荼拼命才对。
    然而,选择拼命的是司马冲。陶游徼扑上去时,苦荼已经快力尽。当然了,人在生死之际胆怯,也是常情。
    王葛的防备心一向强,立刻改了方向,去茅厕,小跑起来,着急憋不住的样子。刚进去,三个深呼吸,她迅速出来。
    啊!
    第224章 217 改造刀车
    她和陶游徼对视上,对方真的尾随她?还是巧合?
    陶廉咬紧后槽牙,刚才他偶发奇想,怀疑她是不是神秘小匠娘?正巧他也去茅厕,就缓步伐,时不时盯她背影。陶廉武艺强,很快察觉王葛很紧张,跟寻常人尿急走路不同。没想到她刚进茅厕就出来,什么意思?他……被怀疑了?什么时候起被她怀疑的?
    王葛迅速低头往制器区回,不可犹豫,不能去考官区了。不管对方是否别有用心,她都不能暴露自己就是被匪徒憎恨的小匠娘,也不可暴露对他的提防。
    王葛轻声抽泣,一手遮面、一手慌里慌张想捂腚、又难堪不敢捂的模样,快步如飞和陶廉错身。
    嗯?陶廉眉头越拧越紧,啊呀!明白了,晦气!难怪她遮遮掩掩的不对劲,竟被他遇到女子来月事。
    王葛回来制作区时,脸上的粉故意搓掉一些,皮肤红通着找到李女吏,李女吏带她再次离开。这次去考官区,勉强有了正当原由,虽然这原由很尴尬。
    时间紧,主考官直言道:“不久前,考场外发现一女尸,根据你之前画的通缉匪图和各匪的特征、关联,女尸很可能是吴郡穷隆山的狒娘子。凶徒无线索,只能暗中排查。”
    王葛摇下头:“我知道的都已经讲了,狒娘子跟齐短人是母子,狒娘子跟谁有仇怨?她夫君是谁?我都不知。”
    主考官叫王葛来,是考虑万一之前她遗漏了什么,很遗憾,看来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。“改造守城之器进行的如何?”
    “只改了两样。”王葛呈上木牍,正面画的是杠杆狼牙拍,反面画的是木人链锤。
    已经改了两样?主考官接过,先看狼牙拍,惊愕!
    再看木人链锤,二惊!
    怪不得是班输童子!怪不得是大晋唯一的头等匠工!怪不得是会稽郡年纪最小的初级匠师!少慧之匠才啊!
    咳……忍住激动,不能夸赞,还有一天半,看她还能改几样?
    可惜考生离开制器区有时间限制,主考官不能询问王葛对狼牙拍、木人链锤的具体想法。递归木牍,主考官告诫语气道:“多改造几样。”
    完了,这两样不大行。莫非朝廷已经有类似的守城利器了?王葛惴惴不安的回制器区。
    主考官深呼吸,脑中好似被劈成了两半,一半是缉拿匪徒的烦心,一半还在惦记木牍上的器械图。
    李女吏上前,说道:“王匠师来考官区的路上,怀疑被踱衣县、荷舫乡的陶游徼盯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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