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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节

    第一百九十一章 背弃(49)
    “有胆子强行上我的身,却搞不清楚我是谁,你的胆子也真是够大。”阿怜冷嗤一声。
    何碧云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,先是楼玉中变成了舞伶,然后他又一下子变成了玄夫人,现在,季如绵又被眼前这个不知是神还是鬼的玄夫人扔入江中……今晚遇到的一切,都是她这辈子从未见过也未听过的事。
    她惊恐地看见阿怜,身体一点一点向后挪去,生怕被她也给扔进江中。
    阿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,道:“何碧云,你是非不分,助纣为虐,但念在你有悔过之心,我今日暂且不收你。若你日后再犯,我定不饶你。”
    “多谢圣仙饶命!多谢圣仙饶命!我何碧云从此吃斋念佛,长伴青灯。”何碧云对着阿怜重重磕了三个响头。
    船上其他人早在楼玉中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吓得跑走,各自找地方躲起来,暗中偷偷看着他们。
    阿怜扫视了船舱一眼,衣袖轻挥,空中又浮现出一朵洁白晶莹的莲花,眨眼之间,那朵莲花消失,空中传来一股子冷冽的沁香。包括何碧云在内,船上的所有人很快全部陷入昏睡。等他们再醒来,今夜在船上发生的一切都将记不起,只会记得季如绵和舞伶许香莲因突如其来暴雨天气,被风卷入江水之中不幸身亡。
    整条船上,除了休养生息的芋圆,只剩下楼玉中的魂魄与阿怜相对。
    楼玉中终于问出心中疑虑,道:“你不是阿
    怜,对吧?”
    阿怜凝视着楼玉中,道:“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。你即已想起当年的事,算是了却了心愿,你还有什么心愿未完的么?”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    “季如月已经在来的路上,是否还想再见她一面?”
    “不必。于她,我是个早就在十年前死去的人,即便是见上一面,也不会改变现状。不如就这样,免得徒增她的烦恼。”他从未对如月动过心,当年救她带她逃离不过是出于侧隐之心。即对人无心,又何苦故作深情?不必让她知晓他的魂魄曾存于这个世上十年,更好。
    阿怜道:“好,你既心愿已了,待我为你引路,赶紧上黄泉之路,去转世投胎吧。”
    楼玉中却摇了摇头。
    “在与阿怜姑娘立鬼契之前,我便已下过决心,只要了却心愿之后,甘愿魂飞魄散,从此消失世间。”楼玉中双手作揖,对着阿怜行了大礼,恭敬地道,“多谢阿怜姑娘帮玉中了却心愿,玉中此生恐难回报,就此永远别过。”
    楼玉中说完便要自毁魂魄,阿怜翻手便使了法术将他定住。
    楼玉中看着他,不明所以。
    “尔安念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,有心帮你,领着你修行了十年,看来这十年你是白修行了。只为了一个人渣,便要自毁,你果然还是如我说,太过感情用事。”
    “我并非感情用事,而是早已看破红尘一切。我已经死了,即便要了他的命,于我又有何意
    义?杀了他便能解我心中冤屈怨恨?”楼玉中苦笑一声,摇了摇头,“换另一面看,杀了他反而是便宜了他,倒不如让他下半辈子都活在因害死我而恐惧的痛苦之中。”
    “看来是我多事了。”
    楼玉中又摇了摇头,道:“事到于此,杀与不杀他,于我而言其实都一样。我心已静,怨恨全消,残魂于世,不知该何去何从。我若选择去转世投胎,不幸再经历如这一世一般的痛苦折磨,何苦?我倒宁愿从此魂飞魄散。”
    阿怜望着他,陷入沉思,隔了许久才道:“你让我想起天界一位仙子,当初她也便如你这般决绝,凡事往坏了想,宁愿散尽数万年的修为,魂飞魄散,也不愿再存活于六界之中,尝尽为情背叛的滋味。”
    楼玉中望着阿怜,她的脸上露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无奈,那种无奈也只有他能体会。想问她那位天界的仙子如今如何,可是想了想,便也没问出口。谁生谁死,这世间红尘即将与他无关,他又何必去探知别人的秘密。
    他再一次闭上双眼,未久,魂魄开始慢慢变淡,一点一点化做星尘。
    阿怜望着他摧毁原神,甩手便扔出一朵莲花罩在他头顶上方,将他的魂魄护住。
    楼玉中不得其解,睁着眼怔怔地看着她。
    “凡人有句老话,叫好死不如赖活着。”
    阿怜话音落毕,楼玉中的魂魄被收进了莲花之中。
    阿怜望着手中的莲花,深舒
    了口气。玄遥即有意引他入仙班,便是不想他这个舞学奇才从这天地之间就这么消失。
    忽然两道身影凭空落在船上,阿怜望着来迟一步的奎河,便道:“你又带错路了?”
    “可能我长得有点面目可憎吧,说了半天,才说动这位娘娘。”奎河望着季如月,略显无辜。他又不能使用暴力将她打晕带过来。
    季如月一身华服,虽然面容苍白,却也难掩倾世绝美的容颜。
    阿怜将所有事情经过简短地说了一遍。季如月在听到当年杀害楼玉中的凶手是哥哥季如绵的时候,脸色变得更加煞白,一时承受不住打击,身体一下子软了,晕厥在地。
    待她再醒过来,第一句便问:“楼玉中呢?”
    阿怜将手中的莲花递给她,道:“你来晚了,他已经走了。”
    豆大的泪珠一下子从季如月清澈如星的眼眸中滚落出来,她双手颤抖着捧过那朵莲花,泣不成声:“当年若不是我……他绝不会死……怪我……都怪我……该死的人是我才对……”
    阿怜看着她,一脸平静地道:“你不必自责,他临去投胎之前,托我给你带一句话,若是再选择一次,他还是会选择带着你一起走,和你找个没有人的地方,度过余生。所以,你要好好活下去,别辜负了他的期望。”
    季如月瞪大着眼看着阿怜,再看向手中的莲花,眼泪一滴一滴止不住的滴落在莲花之上。
    莲花倏然散出金
    光。
    季如月更加激动。
    “别哭了!你再这样,他没法上路,投不成胎的。”阿怜拿回莲花,对奎河道,“就这天象看来,当今皇位即将易主,也别送她回去那个牢笼,替她找个安稳之地,好好过完后半生吧。”
    第一百九十二章 宿缘(1)
    奎河点点头,忽然发现阿怜有些不对劲,可是哪里不对劲,他又说不上来。
    季如月跪地,对着阿怜深深叩首:“多谢姑娘相助。”
    “前尘往事的记忆,你留着也是痛苦。”阿怜伸手掠过季如绵的额前。
    待季如月再抬头清醒时,被泪洗过的双眸变得更加晶亮如星。
    直到奎河使用了瞬移符带着季如月离开,芋圆才睁开眼望着将自己抱起的阿怜,道:“楼玉中根本没有说过那些话。”
    直到奎河使用了瞬移符带着季如月离开,芋圆才睁开眼望着将自己抱起的阿怜,道:“楼玉中根本没有说过那些话,他并不想见她。”
    阿怜轻抬嘴角,道:“他有没有说过那些话,重要么?反正季如月也不会知晓。”
    芋圆道:“你毫不犹豫的将季如绵扔进江里,不像是会用善意的谎言去骗季如月的人。”
    阿怜拍了拍芋圆的小脑袋,道:“善意的谎言是种美丽的谎言,偶尔说一两次,可以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,何乐而不为?”
    “你是说季如月会死?”
    “季如月本就对楼玉中心存愧疚,一旦得知自己的哥哥亲手杀害了他,会更加自责,再加上她在深宫之内,过得极其痛苦压抑。她一旦离开这条船,便会踏上黄泉之路。我想,楼玉中即便不想见她,不想令她徒生烦扰,但也不愿意见她走上绝路吧。”阿怜手中的莲花一直绽放着金光。
    芋圆抬着脑袋
    看着阿怜,憋了许久,方道:“你知道你现在是谁么?
    阿怜眈了一眼芋圆,没有应声,抬眸看向无尽的夜空,思绪飘远。
    她究竟是谁呢?
    淡淡的月晕忽然从夜空中消失,黑压压的乌云拢了过来,将月亮完全遮住,江面开始刮起了狂风,没过多久,电闪雷鸣,一场暴风雨随即而来。
    前往京城的船只在江面上一路摇摇晃晃……
    ***
    “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跑来自称是我马义才的未来女婿。”一个看着财大气粗的中年男人板着一张脸,指着厅堂正中傻愣愣站着的年轻人,“来人!给我将这个骗子轰出去!”
    骗子?!
    沈君彦剑眉微蹙,手中正握着父亲大人生前留给他的信物——半块碎玉,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满脸鄙夷的马义才,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憾。
    竟然称他是骗子?
    他收紧手指,将半块碎玉紧紧的握在手中捏成拳。
    一位身穿上好丝织绣衣的妙龄女子忽然从另一厢急跑过来,拉住父亲的衣袖哀求道:“爹!他不是什么阿猫阿狗,他是君彦哥哥呀,您给我从小定下的未婚夫君沈君彦,君彦哥哥呀。”
    马义才一把甩开女儿拉扯着的衣袖,怒道:“来人!给我将小姐拉回房里去,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来半步!”
    两名家丁刚准备去对付沈君彦,这又转向马沅瑶。
    “你们放开我!放开我!爹!我求求你!君彦哥哥!君彦哥哥——”
    马沅瑶被两名家丁强行拉开,只可惜凭她一个弱女子的力道,哪里能敌过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,很快便被拖进了后院。
    “我不是骗子!若是伯父不记得当年与家父的约定,那便当这个婚约不存在吧。”沈君彦深吸了一口气,鼓起勇气再一次道,“不知伯父能否看在家父昔日帮助过马家份上,借我一些盘缠,我想进京……”
    “来人啊!给我把这个骗子乞丐赶出去!”
    “赶考”二字,沈君彦还未说出口,马义才便大喝一声打断了他。很快他便三四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强行拖拉着推出了门。
    屋外,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。
    因地面湿滑,沈君彦狠狠地摔下了台阶,双膝正好撞上了路面翘起的石块上,痛得他一时间无法起身。他手中一直紧握的那半块碎玉,也顺势摔了出去。
    忽然之间,雨势大了起来。豆大的雨滴,不停地拍打在他的全身,溅起的泥水不断溅在他的脸上、身上,令他狼狈不堪。
    他从“骗子”变成了“骗子乞丐”……
    父亲因误信生意伙伴,进了一批极其珍贵的雪域虫草,谁知这些雪域虫草全部都是假货,那位生意伙伴卷了银子跑路,沈家赔了所有家当。父亲一气之下病倒在床,撑了三个月不到便去了。娘亲一时间接受不了打击,也跟着病倒,没多久便随着父亲一同离开人世。偌大的沈家说没便没了。父亲临终之前,将
    这半块碎玉交予他,让他上广陵找当年定下婚约的马义才。却没想到,马义才早已收到消息,得知沈家败落,便反悔不承认这门亲事,甚至将他轰出了门。
    若不是为了完成父亲的心愿,他何以要来马家受这等屈辱?
    他爬着过去,将父亲留给他的那半块碎玉捡起。
    忽然,站在门处一直看着的马义才叫道:“去给我把那半块破东西拿回来。”
    一个下人冒着雨冲过来,硬生生地从沈君彦的手中夺下那半块碎玉。
    马义才拿到那半块碎玉之后,便用力地掷在地上,顿时,那半块碎玉又碎成几瓣。接着,只听“哐”地一声,马家高大阔气的漆黑木门用力地合上。
    不一会儿,沈君彦全身上下被雨水浇得湿透。他费力地爬起身,远远地望着那半块碎玉的碎片,失魂落魄。
    这时,不远处传来一阵清晰的马蹄声。
    透过蒙蒙的水雾气,沈君彦隐隐约约瞧着一位身着青衫罗裙的年轻女子牵着一匹马,撑着一把油纸伞,朝着他的方向缓缓走来,身姿摇曳,宛若立在池中之中的一朵莲花。
    那位女子越走越近,沈君彦不禁抬眸望了那她一眼,樱唇柳眉,一张明艳动人的脸蛋,不施粉黛却颜如朝霞映雪,尤其是那一双剪水双瞳,在这一片水气下看来,竟灿若星辰……
    沈君彦倒不是为眼前这个姑娘美艳脱俗的容貎吸引,而是这瓢泼大雨,他已然淋成了落汤
    鸡,雨水却一丁点儿也没有将她的衣裙溅湿,这很不合常理。
    她四处张望,口中喃喃自语,似在找寻着什么,路或者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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