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5节
她答应照顾陆念的那一刻起，就是打算要陆念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照料的。如今陈曼因她而死，她更加要好好照料这个孩子。
“那就好。”陈曼的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：“你的承诺，我很放心。”
用她这剩下没几天的生命，换来苏晓的愧疚，陈曼觉得值，很值。
小念，妈妈只能为你做到这里了，萧景深和苏晓，都是重情义的人，你以后，一定会过上很好很好的日子的。
陈曼的嘴角，笑容柔和中，带着一丝遗憾。
如果知道，今天这一出门，就再也看不见小念了。她出门前，一定会多看小念几眼的。
不过，只要知道小念未来会过得很好，她也就放心了。
“陈曼，你……”陆擎在旁边听得神情复杂。
他竟不知道，陈曼什么时候和苏晓的关系这么好了，她还委托了苏晓事情？
“阿擎。”陈曼扭头，静静地看陆擎，眸底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柔和笑容：“你知道吗？我要死了。”
“你会好的。”陆擎沉声说道。
陈曼摇了摇头，然后说道：“你以前，从未真心抱过我一次，现在，我要死了，你能抱一抱我吗？”
陆擎看了看陈曼身上沾满了血污的衣服，然后伸手，轻轻地将她抱到了怀中。
陈曼眼中，顿时闪过一道幸福的光芒：“阿擎，你能抱我，我真的很开心。”
她低声说道：“我以前，做了不少错事，要不是我找人撞了你，你当初也不会失忆，你也不会错过苏晓。之后我又逼着你娶我，我又逼着你有了你本不想要的孩子。你……你恨我吗？”
往事桩桩，陆擎抿了抿唇，然后说道；“小曼，以前，我的确是将一切，都怪到了你的头上。可仔细一想，哪怕我没有失忆，我的性格永远那么优柔寡断下去，晓晓一样还是会离开我。我和晓晓无法相守，终究还是因为我们性格不合。和你结婚，也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。是我抗争不了家族，又怎么能全部怪到你的头上？”
“你……你不恨我啦？”陈曼仰头看着陆擎，眉眼间带出些天真的娇柔来。
陆擎的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：“我不恨你了。”
“真好。”陈曼轻笑了起来：“能够在死之前听到你这句话，我觉得，值了。”
陆擎抱着她的手，微微抖了抖：“小曼，别说这种话。子弹打的并不是要害，我们去医院，你一定会好的。”
陈曼摇了摇头：“阿擎，我本身就已经是肺癌晚期，就算子弹取了出来，我也是要死的。这一次，能够用我这将死之人的命，换来你和晓晓活着，我觉得很值得。更何况……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，我还听见了你说不恨我，我感觉……好幸福。”
陈曼苍白的脸上，不由浮现出了两抹不正常的红晕。
突然，她剧烈地咳嗽了出来。
陆擎用手去接，他的手心，很快一片嫣红。
“小曼，你……你吐血了。”陆擎不由慌张了起来。
“没事。这是老毛病。”陈曼一脸依赖地看着陆擎：“擎哥哥，你不要管那些，你能不能，就好好抱抱我。”
陆擎抱着陈曼，心头滋味莫名。
陆家和陈家，是世交。他和陈曼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。
小时候的陈曼，总是跟在他的身后，喊他擎哥哥，擎哥哥。
小时候的陈曼玉雪可爱，笑起来的时候，仿佛天空都明亮了。
只是后来，这一切，是这么发生改变的？
大概是陈曼爱他，他却爱上了苏晓。
强烈的妒忌，彻底改变了陈曼，让她成为了他记忆中那个面目可憎的女人。
如今，放下过往的那些恩怨，陈曼的这声擎哥哥，将陆擎记忆中的那些美好，统统唤醒了起来。
他的眼神，都不由柔和了起来。
陈曼轻轻地往陆擎的胸口蹭了蹭，然后轻柔地说道：“擎哥哥，我这辈子，做了好多好多的错事。或许我做过最错的事情，就是爱上了你。可是，如果让我再次选择，我还是要爱上你啊。因为如果不爱你，我根本不知道，我人生的意义在哪里……”
陈曼的伤口不停地流着血，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虚弱，可话语中的深情，却是令人动容。
苏晓在旁边听着，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，更不用说身为当事人的陆擎了。
哪怕陈曼有千万般错，现在，她人都要死了，她的那些坏，自然开始慢慢消减，她的那些好，却都凸显了出来。
“小曼，是我对不起。”陆擎的嘴唇颤抖着。
陈曼摇了摇头：“我爱你，是我的事，你不爱我，是你的事。感情的事情，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。咳咳咳咳咳……”
陈曼说着，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。
“小曼，你先别说话了！”陆擎赶忙说道。
☆、第509章 陈曼死了
“不行的。”陈曼低声说道：“现在不说的话，这些话，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呀。阿擎，我今天，本来想用自己最美好的样子来见你的，可是，我骗了你。我这几年过得根本一点都不好，我离家出走的事情没有带钱，我为了找你，做了好多好多的粗活，现在，我的脸已经不再娇嫩，手也粗糙地不得了，阿擎，我是不是不好看了？”
陈曼的声音中，带上了一丝小小的惶恐。
陆擎的心，仿佛被什么东西，狠狠地触动了一下。
陈曼离家出走，竟是为了找他吗？
她那样一个千金大小姐，为了自己，竟做到了这种程度……
陆擎的心情有些复杂，他只能柔声说道：“没有，小曼，你还是很好看，跟以前一样好看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陈曼的眼睛一亮，可亮光又很快熄灭了下去，她有些沮丧地说道：“我有自知之明，阿擎，你不要再骗我了。”
“我没有骗你。”陆擎低声安慰着。
“那……”陈曼突然有些期待地看着陆擎：“那，你能不能亲我一口？真心实意地，亲我一口？”
陆擎愣了一下，下意识地看向了苏晓。
苏晓却根本没关心他，她所有的目光，都在陈曼身上。
陆擎的心中微微涩然，他看回陈曼那期待的目光，然后，低声说道：“好。”
陈曼顿时紧张地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女，她不由面色通红地闭上了眼睛。
陆擎犹豫了一下，然后低头，缓缓亲上了陈曼的唇。
她的唇，比他想象中的要柔软一些。
陆擎的心，也微微柔软了下来。
“真好……”陈曼仍是闭着眼睛，她梦幻一般地低语了一声，然后再也没了声音。
陆擎等了一会，一直没有等到陈曼继续说话，他不由有些着急了起来，他轻轻摇晃了一些陈曼：“小曼，小曼？”
陈曼还是没有任何反应。
陆擎的心，猛然揪了起来，难道她……
“小曼！”苏晓的心中也有一丝不详的预感，她下意识地将手，放在了陈曼的胸口上。
那里，此刻已经不再跳动。
陈曼，死了……
苏晓有些无力地靠在了车后背上，整个人在这一瞬间，都是恍惚的。
陈曼她，死了。
为了救她，而死了。
当初，陈曼将陆念交托给她的时候，她说，会想办法报答她。
那时候的自己，根本不曾想过，陈曼能够帮她什么。
可到头来，她这条命，竟也是陈曼救下来的。
苏晓的眼眶，不由自主地泛红了起来，泪水，无声地落了下来。
萧景深从后视镜中看到了苏晓的反应，他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，但他还是踩了踩油门，速度更快了一些。
或许，心脏只是暂时停止了。或许，医生还有办法将她抢救过来呢？
车子，很快停在了医院门口。
陆擎抱着陈曼就冲了上去，萧景深和苏晓一路跟上。
人直接送往了急诊。
可医生进入急诊室没多久，就走了出来。
“医生，怎么样？”苏晓有些紧张地看着他。
医生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：“人已经死透了。”
真的是死了……
苏晓身体一晃，险些跌落，萧景深赶忙撑住了他。
陆擎的手紧了又松，松了又紧，最后，无力地垂放在两侧。
他突然觉得，自己终究还是失去了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。
从此以后，这个世界上，怕是不会再有人，像陈曼一样，爱着他了。
陈曼之前曾经说过，不想让陈家的人知道她的行踪，如果她死了，也有苏晓来处理后事。她不想要葬礼什么的东西，只希望苏晓能够将她的骨灰，撒往大海。
苏晓听从了陈曼的话，没有通知给陈家人，也没有举行什么葬礼。
但她的骨灰，苏晓却没有洒向大海。
她打算找人用如今最新的技术，将陈曼的骨灰压缩成一刻钻石一样的东西，然后，她想要把钻石镶嵌到银色链子中。 这根链子……她想要送给陆念。
处理完这一切，已经是三天后。
这三天，苏晓一直在外面忙，晚上就住在宾馆。
她想着陈曼生前的样子，根本就不敢回萧家。
陆念在那里……
陈曼为她而死，她真不知道，该怎么去面对陆念。